1

晴空下，云团如此亲近

黑底白字的校匾在空中

犹如无数双手臂，高擎一个梦

一段历史。一座硝烟散尽后

矗立起来的碑文

这是春日的午后，阳光伞状倾覆

我能听见高大棕榈，和学院里草坪

静默地舒展着自身

有人侧身而过，眼望向浮云

有人轻宛地笑，用手机拍下

墙边最新绽放的百子莲

竹林里，微风吹来一阵柔绿的歌声

2

向前走几步，就完成了

向历史的跨越

“静坐听雨”教室里

时间折返，铭刻着空旷回声

一把陈岱孙坐过的原木椅

为我们呈现时代的证物

细碎光线嗡鸣着，从窗口涌入

以刺眼的明与暗

切割着过去，与当下

似乎每一寸空气都在提醒

置身在热血与激情

消逝的生长，与变化中

我不禁伸手抚摸这粗粝

墙皮，简陋门窗，狭窄课桌

指缝间划过的

恍如泥泞中艰难行走的岁月

那逃亡中，升起的

反抗，与尊严

3

我并不确定第几次来到这里

在梦中，我记得你手提棕皮箱

疾走在路灯下的身影

寂寥的轮廓，被暗夜拉得很长

我不确定我是在追随你

还是追随着自己的心。搭袢布鞋

的脚印，被渴望催促

普鲁士蓝学生装的下摆

因它主人的悸动，而震颤

旷野中，几只夜鹰掠过

打破短暂的宁静

暮色暂时删除了白天的疮痍

茅草从断壁废瓦间滋生出来

被时运丢弃的，又从自身

强大的自救中生还

4

我始终记得那个集体辗转的前夜

月亮的清辉是那么明亮

明亮得，我的心脏紧紧皱缩

可当你转过身，镜片后

我看见意志的野马

在空袭、与炮火中奔腾……

5

花香。芳草地。点点柳絮

走在四月明晃晃的午后

情绪在抑制中弹跳、挥洒

耻辱已经过去，留下了

沉睡在墓地不屈的骨血

碑文上镌刻的名字，与灵魂

我知道，我是你们托举起来的

精神的幸存者。我们都是

转过弯，前面是海男工作室

我们簇拥着走在笔直的路上

心情再一次生出双翼

自由舞动的春风中，有什么

在闪耀着，永不消逝

（以上作品刊登于《诗刊》，2024年第10期）